秋风微抚,夕阳残照,在据说是世界上最长的木栈桥上发呆,极目远望,是一片看不到边际的黄澄澄芦苇和菖蒲。几只猪槽船穿梭其间,摩梭姑娘的天音随风儿吹过,如丝,回旋。
这可是梦中的仙境?芦苇,菖蒲在碧蓝的水中漫漫摇曳,清澈的湖水下面长长的草叶扭动着妖冶的身姿。小鱼虾在水草间追逐,嬉戏,它们不会因为你的到来仓皇离去。湖水倒映着蓝天白云,分不清是湖里有天还是天上有湖。每年的农历九月初九,数十万只丹顶鹤,海鸥等都一起飞回来过冬,这里便成了一片鸟的海洋。也许泸沽湖真是人间的天堂,瞧这些不远万里飞来的鸟儿,令人不得不佩服它们对幸福孜孜不倦的追求。此刻,我更愿是一只鸟或者一条鱼,没有尘世的种种辛酸苦乐,无忧无虑的生活在草海湖畔。多情的山歌唱得人心神荡漾,风带着芦花香味吹得人心醉情迷。这番景致,这般神韵,在作家的笔下见过,在画家的画上见过,在这里,我见了!
秋天,湿润的阳光落满程车,幽谷里飘散一地的落红,掩饰不住天与水的灵动与珍藏,通往泸沽湖的路充满了久违的温暖,弥散出无尽的芬芳。
滇西北幽深的大峡谷包藏着满湖清澈的民俗,每一支民谣都荡漾着水一样无处不在的温情与挚爱,围坐在湖畔朴素的木椤房,与湖心的岛屿一起默念着不老的誓言,守望着永不分离的感动。
我与黄昏一起走进泸沽湖的草海,凝望村舍与湖泊依依相伴,仿若凝望一对恋人在夕阳下、烟波畔一起渡过的一段柔美时光。湖畔横着几只古老的猪槽船,村庄生活就这样在水的闪光中一茬又一茬地生长,生长着一种鲜嫩的、五彩的日子。鸥鹭和野鸭,眷恋地成群飞舞,湛蓝的天空因此显得无比高远与空灵,划过的羽翼,扬起晶莹水珠一样的吉祥和美好祝福。空气中弥漫的酥醴玛酒的醇香,让一切仿佛带着午后微醺的惬意。背水的姑娘,不经意间已走进了黄叶飘扬的诗,长长的百褶裙流动着山水给予的温柔岁月,艳丽的腰带编织着绿树鲜花的青春年华,那高高盘绕的长发收藏着一个个甜蜜的夜晚,那水波样的黑眸荡漾着爱情的期盼与幻想,于是,露珠闪烁的夜晚,花楼上独特的阿夏婚姻,一种母性崇尚的美德,一种爱情至上的单纯,在摩梭女性的命运中,交给水的陪伴,安祥如一汪水上的月亮,温柔地映照泸沽湖一草一木的沧桑。于是,泸沽湖,在桨声里摇荡出女性如诗如梦的曼妙。
湿润如水,方言丝丝缕缕飘散在泸沽湖的上空,一个从鱼网里打捞出来的传说,让摩梭女子用尽一生,动情地吟唱心中膜拜的格姆女神,当远方前来幽会的情人离去,格姆女神的泪水滴落在马蹄印中,那悲伤的哭泣,让思恋的泪水蓄满了整朵蹄痕。从此,泸沽湖便在人们的心里深嵌着爱情的意韵。夕阳圆润,夕阳桔红,就像一滴久浸思念的苦泪,向着湖水圈阅的一川故土滴落。木椤房的窗口垂挂着串串民谣,浸染着水光的滋润;湖深处摇桨的少女,在情歌里,羞红了水灵灵的青春,清纯的目光如涟漪般荡漾开去,一圈一圈,醉得一群群异乡人心驰神往,留连忘乡。湖光恋着山色,情歌暖着心灵,在花楼的歌声里,在日暮与清晨,守望和回望的,是心灵的牵挂。
弦月落泊,瘦鹤暗渡,一身洁白,泅渡爱情的岛屿,摸索着一道道古旧的木门,在一声声凄凉的清唱中,在一片芦苇的金色的宁波里,为长久的等待吹熄了那盏残灯。这是一个鸟语花香的夜晚,月光照亮所有水上的波纹,那瓣海藻花载着的,依然是那只芬芳了数十年的蝶。波光粼粼,月色如玉,有人在水天之间演绎着一幕人生的离合悲欢。
南方以南的山峦上,泸沽湖是高原上的柔情水乡,因为一个母系家庭中一群朴素而深情的女子,因为一个部族里的信仰和固守,因为一院典雅而陈旧的木椤房屋里那永不停息的火塘,却用一种古迹般的厚重情髓书写着诗韵画意,自然地陈列在一间间古老的母亲屋里,一幢幢飘香的花楼上,一院院香烟袅袅的佛堂中,把世代相传的歌谣唱成一首首生生不息的宿命,水在岁月中流淌过寂静的土地,遍野开放的是鲜花和牛羊,那靠水而居的民谣,传唱了一代又一代,那围绕着篝火的舞蹈,一双手紧握着另一双手,紧握着一个民族的力量,让湖畔的圣地颤动着一个个不跳动的音符,把一种古朴的生活舞蹈成浪花四溅的美丽。
在泸沽湖的夜晚,我静静地坐在沾满月色的时间里,灵魂的血液,红过一片季节的山野,一豆烛光,照见在酒香中流浪的诗句,你说,你要把禁锢已久的形骸弃置于荒岛,让洁净的湖水,浣洗你诗意绵延的残骨。因此,我仰望着格姆女神山,仰视着在灵魂栖落的岛屿上孤寂飞翔的灵鹤,那山,那翅膀,映耀着我幽暗无涯的心灵,沐浴湖水月光。